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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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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算回來了, 什麽事兒啊一去這麽長時間。”張琳雅擦擦手,看見幾人上樓笑著問了句。

敖木的表情管理一直都是強項。只是淡笑道:“之前送上去的報告有問題, 說是要在零點之前算明白。不然負責這些的人擔責任。我就跟村長他們一塊聊了半宿。”

張琳雅一楞:“什麽報告啊?按理說你這裏是沒錯的。你不是每天都記嗎?”

敖木隨口道:“還不是高寶他媽。之前我以為人回娘家了, 現在世道按物資分配就算娘家那邊兒人呢。死亡記錄就沒給算上。可上頭算的是戶口。高寶媽戶口在咱麽這沒動,就是咱們村人。查了半天結果是這裏出錯了。耽擱這大過年差了半宿。”

敖珍在旁邊幫腔道:“能查明白就好,人家作總結的不也是大過年的不回家幹著活嗎?咱也理解下。菜都好了吧, 把哼哼噠噠都抱下來吧。”

敖珍給敖楊二人使了眼色, 去廚房裏頭給兩個孩子作輔食。現在兩個孩子有五六個月了, 能吃些東西了。而且當前還沒發現什麽過敏的東西,吃的花樣多起來,長得也越來越壯實。

張琳雅上樓, 一手一個的將兩個娃娃抱下來, 敖木伸手接過來弟弟, 回頭給楊蕪看一看。楊蕪下巴墊在敖木的肩膀上,看看小噠噠,再看看敖木側面:“是越來越像了哈。”

都說是外甥像舅舅,敖木雖說是表舅,可到底有一層血緣關系。

敖木回頭看他一樣:“不像我像你?”

楊蕪伸手揉一揉敖木的頭發:“我不比你長得好看?”

敖木不理會他,試著讓小噠噠站在自己腿上。只是孩子腿還很軟,根本站不起來。敖木撐著他的身體,眼瞧著稚嫩的小孩還留著口水, 那細嫩的仿佛一掐就出水的皮膚就如同那剛剛露頭的幼苗。

這是他們一家人支撐下去的希望。

小噠噠也確實跟舅舅更親,被敖木拎著站在敖木腿上,小噠噠感覺這個姿勢很新奇, 有些興奮的對敖木笑。

小噠噠一笑,接連帶動了一屋子人的情緒。

還好,還有孩子。

敖木又將小噠噠抱在懷裏。從今以後,不論發生什麽事,他都一定會保護好他的家人。那學校的慘劇,絕對不會落在身邊人的身上。

絕對不會。

敖木翻出來一張U盤,裏面下載了一些經典的相聲小品。就在二樓客廳的大電視上播放。

兩個小的第一次看這麽大的屏幕,興奮的小手亂動,麗麗抱著一瓶飲料喝一口,瞪著一雙眼睛看的入神。有的節目吳麗麗是看過的,只是隨著時間流逝,她忘記了大半。

節目裏頭歌舞升平,飯桌之上其樂融融。

一個小時前,在學校看見的仿佛是一場噩夢,夢醒了,就仿佛沒發生過一般。

敖木跟楊蕪吃的都不多,不過其他人也沒看出什麽來。等一家人都吃飽了,桌子上只用罩子蓋一下,也沒收拾。直接就離開了。

敖木怕以後面再有什麽需要自己做的,就沒喝酒,楊蕪也難得沒有吵著要就吃。吃過了飯各回各屋守歲。

敖木跟楊蕪回到了診所,將房門反鎖。

裝了半晌的輕松,當房門反鎖的那一刻,二人都沈默了下來。

敖木收拾床鋪,楊蕪倒是一反常態,坐在敖木的椅子上,開始翻看敖木放在抽屜裏的死亡資料。

這個,敖木可以明天起來以後慢慢整理。上面還在苦於調查事情的起因,死亡人數只需要一個數字,具體死了誰,眼下還不急著知道。

一頁一頁的翻看過去。每一頁上面黑色行書寫的文字,都冷冰冰的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。

從前,楊蕪竟沒覺得這個這般沈重。

敖木鋪好了床鋪,從背後看著楊蕪翻看文件。不禁伸手從背後抱住楊蕪:“別看了。睡吧。”

楊蕪身子向後靠:“你不怕做噩夢嗎?”

“你還在我身邊,我怎麽會做噩夢。”敖木難得說這樣肉麻的話。

楊蕪感受著後背貼著敖木的胸膛,細細感覺,似乎連他的心跳也能夠感受到。

“咱們還是太天真了。”楊蕪道,“從前,就猜到了這樣的環境下人心險惡。可咱們還是把人心想的太好了。弄錯了人的底線。那就是毫無底線。”

“不是沒猜到。”敖木反駁了楊蕪的這一結論,“只是沒想到,這樣悲慘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或是周圍。沒有親身經歷過,那就是媒體上冷冰冰的一條新聞。甚至是酒桌上獵奇的談資。誰都知道人心之惡,只是沒想到,自己遭遇到的時候,會是這樣絕望罷了。”

楊蕪深吸了口起,眼角有些濕潤:“我不想養閨女了。我連孩子都不想養了。萬一我保護不了他們呢?萬一我死了呢?他們怎麽辦?就是以前,沒人保護的孩子都很慘,何況這世道。”

“我都聽你的。”敖木松手將楊蕪拉起來,一塊走到床邊,伸手去給楊蕪換上睡衣,“你想養,咱們就集中全部的心血去養孩子。你不想養,咱們就兩個人過這一輩子。只有我們兩個人,活著在一塊,死了一起走。無牽無掛的也很好。”

楊蕪沒說話,等脫了衣服穿上了睡衣,敖木拉他躺床上,給他蓋上被。敖木在旁邊換睡衣。

楊蕪看著燈光下,敖木露出來的皮膚。

“你為什麽會喜歡我。”

敖木微怔,沒急著回答。

楊蕪繼續問道:“你的職業,不論在什麽世道,都是稀缺人才。不像我,我無所事事,得過且過。從沒想過明天要做什麽。或是明天要怎麽活。我這樣的人,生來就是累贅。”

敖木聽到此,連睡衣多沒穿,直接鉆進了被窩裏頭。二人頭對著頭,腳對著腳。

“瞎說什麽?你從來都不是累贅,也沒做過任何累贅的事情。”敖木額頭蹭一蹭楊蕪,“只是你太過於自我否定,連自己身上的好的地方,都忽略了。”

楊蕪來了興致:“那你倒是說說我哪兒好。”

被這麽一問,敖木卻一時說不出什麽來。愛了他這麽多年,早就忘了最初的心動是什麽時候了。

楊蕪有點失望:“你自己說的喜歡我,這一回頭連我哪兒好都說不出來。嘖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你?”敖木反問。

楊蕪面色一僵,沒想到敖木有此一問。指尖動了動。那一瞬間楊蕪有些退縮:“當我沒問。”

楊蕪終究還是太敏感了些。

敖木嘆口氣。伸手將人攬進懷裏:

“我愛你。”

楊蕪身子一動,徹底沒了聲音。

敖木又道:“如果你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優點。那我就當你優點吧。我愛你,這一點還不足以彌補你心裏的自我否定嗎?”

楊蕪其人,平時一副玩笑人生的態度,思維跳脫,讓人又愛又恨。仿佛給他一對船槳,他能自己浪天上去。

可就是這樣的玩世不恭,反而映襯了他心底堆積了太多的負能量。

他必須自己找樂子來哄自己,為自己粉飾出一片太平凈土。

只有這樣,他才能夠壓抑住心底那仿佛黑洞一般的小怪獸。

敖木對他的愛,就仿佛沈淪海峽深淵的那一刻,水面上射進來的一束光。

讓他能夠有勇氣順著那縷陽光浮出那讓人窒息的水面。

敖木說完,心臟仿佛快要跳出來了。這一刻他放棄了自己維持許久的自尊,將自己對楊蕪的喜愛攤開在陽光下,讓楊蕪可以在他心底最敏感的地方撒歡兒。

敖木說完這話,在等著楊蕪的反應。那感覺不算好,卻也不壞。

敖木腦海裏曾經鬧不過千萬種告白以後的情景。

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,楊蕪竟然抱著敖木的脖子,臉埋進敖木能個的胸口,哭出了聲。

敖木從沒見過這樣的楊蕪,頓時慌了:“你……你怎麽了?我說錯話了?”

“你不許動!”楊蕪伸腿壓住敖木的身體,繼續哭他的。敖木被壓緊了,只能躺在那裏聽著楊蕪的哭聲。

楊蕪哭得有點委屈,但更多的是暢快。就好像熊孩子想要一樣東西,得不到以後,就將東西狠狠砸在地上誰都不要。

那是一種發洩一般的痛快。

敖木心被擰在了一起,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那句話說錯了。或者說楊蕪此時究竟是怎麽想的。為什麽僅僅因為他的一句告白,就哭成了這樣。

楊蕪哭了將近五分鐘,哭聲才慢慢小了下去。

這時候,楊蕪也發現了此時的尷尬,只是連還埋在敖木鎖骨上,開始考慮一會兒怎們給自己找回來一點臉面。

敖木聽他哭聲小下去了,才帶著尷尬試探性的問一句:“你要不要喝點水。”

“不用。嗝!”楊蕪哭得直打嗝,終於擡起頭,“你什麽都沒看見!”

聽著這帶著威脅的話,敖木忍俊不禁:“嗯,我多一個字都沒聽見。”

“乖。”楊蕪身子一轉,後背對著敖木。

敖木明白,剛哭過的人普遍不喜歡讓別人看見自己的慘樣。所以也不難為他。只讓他先自己冷靜一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抱抱我的小妖精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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